宋文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叫来成为旁观者,但所有的细节都在提醒暗示,如果再不决定,订单就要飞了,Deepak还有很多选择!
在我们以往的认知中,市场越成熟,相应的各种程序也会更严谨,然而现实中,绝大多数义乌中间人践行的却是另一套“短平快”的交易准则:对合同常识知之甚少,需要签合同了就从旁边随便拷贝一个过来,改改收货人和日期;没有交易必备的双方资质认证——包括宋文辉在内的所有中间人都清楚,Deepak在国内没有注册公司,也就是说,一旦有经济纠纷,取证和界定都相当困难。
说到底,还是因为宋文辉们的货品属于附加值不高、处于产业链低端的产品。义乌小商品经营户们竞争激烈,更低的价格和更长账期成了单一又恶性的竞争手段。
办公现场无形的压力、市场长期的恶劣竞争环境压垮了宋文辉的心理防线。他同意了给账期,先后向Deepak发了412万元的货。想想不放心,他隔三岔五就去Deepak的公司转转,看见公司运作正常才能安心回自己办公室上班,他甚至嘱托住在Deepak公司附近的表弟随时留意着,有任何异动马上通知他。
2011年12月14日晚上11点左右,电话响了,同行告诉宋文辉,Deepak跑了。之后还说了什么,宋文辉没再能听进去一句。
失控
宋文辉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陆续收回了105万元货款。就在14日当天,他的户头还收到30万元呢。
赶到Deepak的办公室,已经有15家供货商在门口乱作一团了。大家一说开,原来Deepak对很多供应商许诺的账期都是14号前后,货款加起来有1000万元之多。很明显,这不是什么经营不善,而是恶意逃单。
宋文辉仍在不停摇头。让他一点一点绝望的是,他开始遵循各种线索想证明Deepak“不是”,而所有线索都指向“是”。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大家发现,Deepak拿过去的货,都是以低于拿货价卖出的;宋等人被邀请参观的广州别墅,原来是租的;Deepak及其同伙还同时在广州上演类似的戏码,在广州市场上,拖欠的货款也在1000万元左右。
事情已经很明显。大家开始兵分多路对Deepak进行全城追寻,终于拦下了人。向当地经侦大队报案,得到的答复是,“达不到诈骗的立案标准,人在这里,你问他要就是了”。
遭遇恶意逃单的故事在当地有很多。宋文辉听说不久前,有个同行在追讨过程中略加恐吓,对方一怕就还了钱。因为英文极佳,宋文辉被经营户推选出来,依样画葫芦,开着车把Deepak载到义乌郊外一个水库边,声称若不还钱,就会耍狠。
之后印度领事馆的介入,让这个简单的事件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就在僵持的几日里,Deepak在广州原本说要来义乌还清欠款的同伴已出走境外,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