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53岁的邵祈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牛奶商人,他更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对机器如何着迷。
在一个下午,我们坐着邵祈的车前往他位于河北省三河市李旗庄镇一个农业高科技园区的牧场。
沿着北京长安街一直向东,通过通州与燕郊,便是邵祈的牧场。对于一个严格的巴氏灭菌法牛奶制造商而言,这个地级市的优势在于位于北京与天津之间—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就能把新鲜的牛奶制品送达北京或天津,不但符合他牛奶保鲜的半径,这两个城市也充满了教育程度和消费力极高的城市居民。
邵祈是一个身材健壮,留着长发但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白色衬衫扎在牛仔裤里,这是典型的硅谷技术人员的打扮。邵祈来自台湾,13岁那年,他的全家又从那里移民到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邵祈在一个叫Einux的公司担任首席技术官。这个公司为爱立信与诺基亚这种大型电信商生产一种大型服务器集群。在一个新技术不断产生,利润快速下降的时代,电子行业独有的残酷而苛刻的一面令他印象深刻。
“在电子行业,如果你在一个电子设备上赔了10%,就不可能赚钱了,在很多时候,你必须保证它们的毁坏率低于0.5%。”很大程度上,这使邵祈成了一个极为严谨的人,这些严谨最后又都转化成对成本精密的计算和控制。
在Einux被收购之后,邵祈与自己的朋友开发了一种叫做Adsense的语义搜索引擎。由于在英语中,一个单词往往有多重意思,而这个引擎可以根据一个单词在句子之中的位置判断它的词义。当谷歌在2002年大规模地进入广告业务时,以1.0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邵祈的软件公司。通过这种技术,在这项业务里,Adsense可以帮助谷歌的用户更准确地找到他们需要的搜索结果,比如,一个想配眼镜的人键入“glass”这个单词时,这种算法会根据单词在短语中的位置将用户带入眼镜而不是玻璃的网页。
拿到这笔钱,邵祈离开了IT行业,这种更新换代迅速、利润快速下降的行业让他疲惫不堪。2003年,他遇到一个世交的大哥。二战结束之后,日本退出台湾,作为国民党的军官,邵祈的父亲与这位大哥的父亲接管了台湾的铁路与公路系统。他们没有再回到内地,却总期待自己的后代能凑在一起干些什么,而且是回到内地干—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情感。这种友谊多数源自战争,在台湾这样一个地方,世交或许是一件比血缘更为亲厚的关系。
从90年代开始,中国政府在乳业上把自己的目标定为发展成牛奶生产大国。
在这个国家里,粮食、纺织、体育这些看上去毫无瓜葛的行业,都有其相似之处—它们都是一种在举国体制的思路下迅速发展而成的。当你听到任何一个牧场主描述奶牛的生产能力时,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政府会大力推广这种畜牧。奶牛在生下来11个月之后,就可以不断地怀孕、产奶、生子—奶与小牛都可以换成财富。一年之中,一只奶牛只有生完小牛后的45天空闲时间,它们那时在抚育孩子。出于对奶牛精神的赞赏,毛泽东大力推广鲁迅那句名言—“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政府不但希望中国人饮用更多的牛奶强健体魄,而且相信养奶牛能够帮助农民致富—发展壮大之后的蒙牛与伊利,也被地方政府赋予了这样一种特有的责任和期望。